第1话 他疯了
2026年。
T 病毒在各大城市悄无声息地蔓延，只是成天沉浸在忙碌生活中的人类，丝毫未曾察觉，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生物，已经寄生在这座车水马龙繁华的城市。
尹诺和大多数高二学生一样，不务学业，泡妞上网打游戏，打架抽烟还喝酒，年纪轻轻就找不到生活的方向，秃废糜烂得不像话，只因家庭太幸福，有疼他的爸爸妈妈。
可是这一切，在某天突然改变。
是个夜晚，乌云点亮满城霓虹，幻美而又诡异。
夜幕下的高层公寓幽深一片，满墙玻璃板被霓虹折射成城市璀璨的明镜，灯火辉映。
公寓脚下。
有刺目的鲜红，血腥味掺杂在燥热的空气里，闷得让人发慌。
尹诺跪在一具摔得模糊不堪的尸体面前，一遍又一遍地喊：“妈妈，你不要离开我，妈妈，我认真读书，不打架，我听话，妈妈……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……”
只是，他的妈妈，不会再开口说话。
回答他的只有高楼顶端呼啸而过的风，周围喧闹的吃瓜群众，以及他妈妈身下还在蔓延无声的红。
救护车来了，白大褂出于形势检查完，说人已经死了，让他直接联系殡仪馆。
他用沾满鲜血的手去抓白大褂，洁白的衣角被按上血红的爪印，地狱之花一般炸目。
“医生，我求求你，你救救我妈妈吧……你救救她吧，我什么都可以给你……”
白大褂使劲拉开他：“先生，你冷静点，我们无能为力，我帮你联系殡仪馆吧！”
警察来了，殡仪馆的人也来了。
各种车灯红黄蓝绿地交织在一起，渲染着周围嘈杂的人声，不知谁的声音，很大：“听说那个女人，是被他丈夫亲自推下来的！”
很快他的父亲被民警带下来，那个被他口口声声唤着爸爸的男人，手上带着银白色反光的金属手铐，阴沉着脸一言不发。
“爸爸，为什么？为什么，你要杀了妈妈？为什么？”
尹诺哭喊着从地上爬起来，去拉扯他的爸爸。
男人只是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。
“对不起。”
只是三个低沉得不能再低沉的字，仿佛那满天乌云劈头盖脸地砸在尹诺头上，脸上，身上，心上。
他整个人都像地上的妈妈，被砸得破败不堪，再无愈合的可能。
爸爸被警察带走，妈妈的尸体也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带走，他跟着殡仪馆的车去办理手续，他不知何时回到家的。
也许半夜，也许天已经亮。
满天乌云还未散，光线灰灰的暗。
他打开门，再也没有妈妈可口的饭菜香，再也没有爸爸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头也不抬的说一句：“回来了。”
客厅里多出几个陌生的男人，他们高大威武，衣冠整洁，正在搬家里一切值钱的东西。
尹诺惊呼：“你们干什么？”
其中一个男人拿出房产抵押证，冷冰冰地讲：“尹先生，你妈妈曾经在我们公司抵押了这套房子，现在她不在了，我们很遗憾，只能收走这套房子，请你交出钥匙。”
尹先生……
尹诺不过是高二的学生。
却被人叫着先生，他无力地抽了抽嘴角：“我妈妈，在你们公司借了钱？”
“是的，不仅我们公司，还有很多公司，我们公司是最快收到消息的，所以先过来收走房子，抱歉。”
男人见他眼睛红肿，似乎有些不忍心，补充道：“我劝你赶快躲债吧，你妈妈欠了好几个亿，用来非法投资，现在你爸爸又被警察带走了，所有的债务权，都将由你承担。”
尹诺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棒，敲得头盖骨都碎成了粉沫。
“好……几个亿？”
“对呀，相信其他债主很快会上门的。”
男人正说着，果然听到门口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，男人看了他一眼，指了指两个搬液晶电视的工人，示意他赶快跟着他们下楼。
尹诺懵懵的点头，混在他们中间，帮忙搬自家的电视。
一大群人破门而入，争吵声此起彼伏，尹诺脑袋嗡嗡地，只听清几个字：这套房子已经抵押给了我们。
另一波人：不，是最先抵押给我们的……
尹诺几乎是撞进的电梯，又在电梯停下来之后，撞了出去。
他的天，已经塌了。
妈妈，如此温柔贤惠的一个女人，怎么会欠那么多债？
他像只游魂野鬼，摇摇晃晃地飘荡在大街，他要去哪里，又该去哪里？
偏偏这个时候，街道的转角处。
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，睫毛膏刷的很长，踮起脚尖，在搂着一个男生的脖子轻吻。
那个女孩不是别人，他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丽丽。
昨天他们还在一起吃饭，还吵着要他买礼物，他们还拉着小手逛街……
尹诺的眼泪再次滴落下来，他没有过去质问是怎么回事，或许他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。
他安安静静朝另一条街走去，安安静静地混在人群当中，安安静静地掉眼泪。
任由滚烫的泪，燃烧衣裳。
天亮了又黑，乌云走了又来。
下一个夜晚，尹诺手上，多了个酒瓶。
一口酒，一把泪，一声笑。
冰冷的笑。
寒蝉凄切的笑。
直到酒瓶成空，他的心也被掏空，眼泪也掉光了，他大笑起来，摔了酒瓶，对着天空，他笑得无法自控。
“没了，什么都没了，为什么好端端的家，说没就没了？哈哈哈……”
他的笑声飘荡在街头巷尾，他的身体成了行尸走肉。
他的灵魂，不知飘向了何方。
他疯了。
这一天，是他18岁的生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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